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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发】神话终结 35上 (雅典娜中心)

授权转载。作者:Dreamback


第二卷 命运之轮


第三十五章(上)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

黑色的机车,风驰电掣,狂野地奔突在忙乱躁动的马路上,又肆无忌惮地将一众车辆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城市里的各种噪声甚嚣尘上,裹挟着沉闷的空气和轻浮的尘土,形成一座绵延无尽的柔软的幕障。像人与人之间的隔阂一样,虽然看不见摸不着,却无处不在。以至于无论加隆多么努力地飞奔,都冲不破它的藩篱。

 

“我自己的事情,不要任何人干预!”

加隆摆了一下头,‘鬼才想干预呢!他自己都还有一大堆约会、酒局和女人没有摆平呢。本来那丫头摊上的事就够麻烦的了,还要去玩侦探游戏。现在倒好——被玩成了失踪!真是任性妄为、不知天高地厚、没有常识、不分轻重、稀里糊涂外加稀奇古怪的一个小傻瓜!’

 

想到这里,加隆的太阳穴隐隐生疼,头也更晕了。最近可能酒喝多了,大脑经常处于断路状态,工作也几乎陷于停滞。若不是今早被主编叫去训话,若不是他偶然听说雅典大学商学院昨晚又有学生失踪,他的大脑大概很难运转起来。但是,当他得知这回失踪的是一位紫发的女孩时,震惊与惶恐便立刻令他的大脑短路了。

 

他撇下怒气冲冲的主编和目瞪口呆的同事,一阵风赶到了雅典大学,很快便确认了自己不祥的预感。而且理所当然的,打那个手机也如石沉大海。隐隐担心过的事情竟然真的发生了!他不知道那丫头是不是天生的冥顽不灵——明明世界充满黑暗、豺狼遍地危机四伏;明明顶着一张招蜂惹蝶的脸,她却偏偏要眨着大眼睛往最黑暗的地方钻。而告诉她路径的那个人则无疑是凶手!

 

 

他恨恨地想着,又狠狠踩了脚油门。引擎轰鸣着,机车飞驰如电,却依然追不上男子的心急如焚。空气在耳边呼啸,带来了一个遥远的声音,“哈,我拿到这个案子的优先采访权了!哼哼,看你以后还怎么在我面前拽!”加隆抬起头,追寻着这个不真实的声音。宽大的墨镜将天地中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虚幻般的柔和,那里没有残酷的色彩,然而连灿烂的阳光也被压抑,就像她越来越远、逐渐暗淡的金发。

 

“你对这个绑架案怎么看?”另一个声音加了进来,优雅、灵动,却更令加隆烦躁。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什么呀?”前一个声音问。“你怎么对我负责?”后一个声音紧追不舍。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就站在你的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加隆的眼前升起迷惘的烟雾,但另一个声音却立刻将那烟雾冻结成冰——“你跟我也没有关系!”

 

冰幕瞬时变作了一道门,她在门的那边,“算了,下回再跟你说。”灰色的门突然裂成了碎片,眼前恍然是一望无垠的苍凉的雨幕,“别拉着我,我不想见到你!”

“好吧,不见就不见,没有关系就没有关系。谁稀罕!”加隆忿忿地说,一边把机车驶进了停车场。他停好车,随手摘下了墨镜,周围的景色立刻亮堂了起来,眼前建筑上“雅典警察总署”几个炫目的大字直剌剌地射进了他的眼底。

‘这就是你喜欢看到的世界。’加隆想,‘光彩夺目下掩盖着污七八糟——看看这座警署就知道了。这次把你弄回来后看怎么教训你!’

 

加隆闯进艾俄洛斯的办公室的时候,他正在打电话。警官有些诧异,示意加隆先坐下来。但那个男子却径直来到他面前,直瞅瞅地盯着他,于是他不得不尽快结束电话。

 

“呃,这位先生,请问你找我有事吗?”来人有着一双似曾相识的桀骜的眼睛,艾俄洛斯一时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所以他迟疑着问。

“什么这位先生那位先生的!我是加隆。我问你,找到纱织了吗?”

“加——隆。哦,我想起来了,几年前我们见过一面,当时你是《雅典时报》的记者。怎么,你想报道刚刚发生的那起失踪案吗?不行,现在还不行!”

 

加隆跨上前一步,一拳捶在桌子上,“听着,我现在没工夫以后也不会有兴趣采访你和你的那些丰功伟绩,我是来要人的!纱织她到底在哪里?”

“你也是纱织的朋友吗?”艾俄洛斯记起来在迦莲的葬礼结束后纱织曾经跟他提到过加隆,照眼前的情形看来,他们俩关系不浅。

警官注视着那个男子的眼睛——那满不在乎的桀骜中居然隐隐闪动着一丝恐慌,湛蓝如海的眼里暗流汹涌,而且似乎随时都会爆发海啸。

他心中暗暗称奇,继而决定相信眼前的这个人,“纱织……现在大概在警方的一个通缉犯手里……情况很复杂。”

加隆剑眉一挑,“怎么说?”

“你自己看吧。”艾俄洛斯拿出自己的手机,调出一个界面来,递到加隆面前。

这是条短信,发件人赫然便是纱织,时间是昨晚11点半。只见上面写着:“艾俄洛斯警官,我现在在德里克手里。想见我的话请务必来萨莫色雷斯岛,德里克先生期待着与您一叙。”

 

加隆皱起了眉,“这个德里克是?”

“赌场Magic City的老板,雅典黑社会的头子。最近我们破获了一起他主导的贩毒案,但是几名主犯漏网,他现在正在潜逃。”

“黑社会的头子!”加隆冷笑,“他怎么想到去抓那个丫头?”

 

“他大概是想对付我。因为他知道我是纱织的……”警官瞅了加隆一眼,“大哥。纱织最近好像还在调查迦莲的案子,而且也许刚刚找到了线索……跟她同时失踪的还有法学院的一个学生,看来也跟那个案子有关。”

“原来都是因为你这个混蛋!”猝不及防地,加隆一拳挥在了艾俄洛斯的脸上,打得他一个趔趄,撞到了身后的文件柜上。艾俄洛斯随即挺直了身子,用手背抹掉嘴边的血沫。他咬紧牙,既不辩解,也忍住没有还手。

 

谁知加隆又一把揪住艾俄洛斯的衣领子,把他拉到面前来,“你有完没完?每次都是毒品、罪犯、人质,你害死了一个姑娘还不够,现在又把那个丫头交到魔鬼的手里!我早就听说,迦莲的案子也是你最先告诉她的!你自己喜欢跟魔鬼打交道是你自己的事,干什么把她们也卷进来?你有什么资格当她的大哥?”

他指着艾俄洛斯的鼻子,“你听好,如果那个丫头受到了任何伤害,我是不会放过你的,你就去给她陪葬吧!”

一声低沉的惊呼突然出现在门口,“啊……这……”两个男子同时望过去——原来是一位中年的女警员。她手里捧着一摞文件,惊惧地看着办公室里发生的这一幕,像是吓呆了。

“你的气也出够了吧,现在放开手。”艾俄洛斯沉稳地说。

加隆哼了一声,厌恶地甩开了他,冷冷地站到一边。

 

“哦,那些材料都整理出来了吗?”艾俄洛斯和颜悦色地对门口的女办事员说,“拿过来吧,我正等着它们呢。”

“都弄好了。”女办事员依然有些战战兢兢地走进来,远远地绕开加隆,把手中的文件放到艾俄洛斯的桌子上,“您这里没事吗?需要我叫人……”

“这里很好。”艾俄洛斯打断了她,“我们正在讨论些事情。”他瞥了加隆一眼,又对女办事员说,“请你出去的时候顺便把门带上。啊,还有谢谢你送来的这些材料。”

“不用谢。”女办事员转身往外走,临出门前又心有余悸地瞟了加隆一眼。

 

门刚关上,紧接着又被撞开了,两个青年风一样闯了进来。一个大步流星,另一个虽然也不慢,但至少看上去懒洋洋的。

“署长家里已经找过了,”艾欧里亚心急火燎地说。然后他顿住了,一边好奇地瞅了加隆一眼。

“没事,他叫加隆,也是纱织的朋友,你接着说吧。”

“情况很糟糕!你猜想得没错,这些事情看来都是署长的儿子干的,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那么做。而且,更奇怪的是,纱织小姐居然比我们还了解案情,她昨天确实去找过拉斐尔了。”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宝蓝色头发的青年很潇洒地直接坐到艾俄洛斯办公室里会客的沙发上,一脸的洋洋自得,“小姑娘本来就很聪明,她早就在调查迦莲的案子了。哈哈,真不愧是我的好徒弟啊!”

 

加隆已经在竖着耳朵倾听他们的谈话了,这会儿更禁不住好奇地打量他们。走路说话都急急火火的那个青年长得仪表堂堂、气宇轩昂,目光率直坚毅,活像一个翻版的艾俄洛斯,只不过是急躁版的。宝蓝色头发的那个家伙英挺帅气,脸上总挂着副“天塌下来也先砸不到我”的笑容,眼睛明澈晴朗,却又透着精明。

 

“我们在署长住的那个社区外的绿地旁发现了纱织小姐的车,看起来她是故意停在那里的,因为我们在车里发现了这个——”艾欧里亚递给艾俄洛斯一张纸条。

这是张便笺纸,上面如行云流水般的正是纱织的字迹,写着:“迦莲的死以及爱莎妮娅被绑架似乎都和拉斐尔有关!”

艾俄洛斯蹙起了眉头,把那张纸条又转递给了加隆。加隆只看了一眼,便把它捏成了一团。他紧紧地握着拳,似乎要将那团纸捏成齑粉。

 

虚掩着的门上突然轻轻响了一下,一个清越的声音说,“可以进来吗?”

办公室里的四个人同时想,“总算/怎么/居然/原来还有人会敲门。”

艾俄洛斯应了声,“就等你了,请进吧。”

门极其舒缓地被推开,又很自然地关上。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恰似水面上微微荡起了一道涟漪,随风而起、风静即止。那涟漪的波纹还未散尽,一个金发的俊逸青年已经立在了办公室的中央,从容飘逸,气定神闲。

加隆立刻认出了今年五月份雅典大学搞赈灾义演的时候,自己曾在后台见过这个金发的小子。他当时正在四处找寻他的采访对象——纱织,这小子却不让他找。加隆算是知道这个看上去安安静静的家伙其实是个极厉害的角色。

 

沙加瞥了加隆一眼,微微一怔。艾俄洛斯给他们做介绍,“刚进来的沙加是纱织的学长,站在这边的是加隆,《雅典时报》的记者……”

“我们以前见过。”沙加淡淡地说。尔后他径直对艾俄洛斯说,“像我们先前讨论的,我刚刚去了纱织家里。不出所料,她把从迦莲的遗物中拿到的那张CD也带走了。”

“这么说,她那时大概就已经决定单枪匹马出手了。”艾俄洛斯的眉头拧得更紧了,“对了沙加,艾欧里亚和米罗已经发现了纱织的汽车……”

“停在拉斐尔家附近吧。”沙加显得波澜不惊。他略微思索,“车里是不是还有张字条?上面写着这个案子跟拉斐尔有关。”

 

所有的人都望着他。沙加不得不解释,“这很容易想到。纱织跑去找拉斐尔,继而两人一起失踪,很明显她是掌握了对拉斐尔不利的证据。而且,之前被绑架的纱织的同学爱莎妮娅,车子不是停在圣心学园附近吗?车里也有张字条。所以昨天一早,我就被你们请来……喝茶。”

艾欧里亚脸上微微一红,沙加并没有纠缠,“绑架的事昨天肯定传遍校园了,所以纱织知道如果她出了事,你们一定会寻找她的车的。以她的性格,留下点线索以防不测也在情理之中。”

 

“嗬,真看不出来,你对小姑娘还挺了解的嘛!”米罗促狭地冲沙加挤了挤眼睛,“你说的迦莲的CD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我不知道?”

 

沙加还未答话,艾俄洛斯倒先发问了,“提起这个,米罗,让你和艾欧里亚去拿的东西拿到了吗?”

“当然啦。我米罗亲自出马还能有搞不定的事么!要不是小艾求我帮忙……”

“谁求你帮忙了,是你自己昨天赖在警局不走!”艾欧里亚愤愤不平地打断了他,“还说什么‘好久都没办案子了,手都生疏了……’”

“这样啊哈哈哈!”米罗挠着脑袋,忙不迭岔开话题,他堆起笑容,说道,“根据领导的指示,我和艾欧里亚把拉斐尔那个坏小子的CD也抱了一堆过来。”他冲艾欧里亚打了个响指,“哥们,上!”

艾欧里亚没好气地瞅了他一眼,从手中的一个黑塑料袋里抓出一沓十几张CD来。

 

艾俄洛斯随手拿过几张碟片看了看,“沙加你来看看吧,不知道这里面会不会有那张碟。”

在沙加过去辨认那些CD的时候,警官又对另外三个人说,“CD的事情还是沙加提醒我的。原来在我去归还迦莲的遗物的时候,纱织无意中发现迦莲的随身听里头还有一张碟片。她当时其实问过我了,我却没有在意。”

加隆冷笑。艾欧里亚听得一头雾水,“那又怎么样?”米罗摇手,“少安毋躁。”

艾俄洛斯叹了口气,“这是我的疏忽。纱织似乎有一种直觉,判断出那张CD不是迦莲的东西。因为那是迦莲最后听过的碟,所以纱织觉得它有可能跟凶手有关。不幸的是,”他若有所思地望着桌上的一堆CD,“她居然说对了。”

 

“嗳,这可不光是直觉,不是有那句什么‘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米罗笑着对艾俄洛斯说,“我说领导啊,下回你就别那么假清高了,有什么事情先请教小姑娘和我就好了。”

艾欧里亚愣愣地望着艾俄洛斯面前的CD,“不就是些唱碟嘛,这有什么特殊的。”

“没看见那些碟上面都写着字呢!”米罗恨不能敲一下艾欧里亚的脑袋,“肯定迦莲的东西上头没有这些鬼画胡涂啦。不过,”他坐起身来,“AKIRA是个什么东西?”

“我想,那应该是拉斐尔独特的标记。”淡淡发话的是沙加:“这里的CD都编着号,号码前都写有这种标记。当时让纱织起了疑心、后来还拿CD给我辨认字迹的也是像这样手写的字符。拉斐尔的名字听说来自《圣经》中的大天使,那个标记兴许跟基督教的传说有关。”

说着,沙加将手中的一张CD递给艾俄洛斯,“纱织当时给我看的就是这张碟。”

 

“这个啊,”艾欧里亚瞟了一眼,“这是我们在拉斐尔的音响里发现的。”

艾俄洛斯闻言微微一惊,望着沙加,“你说,纱织之前一直保管着这张碟?”

沙加点点头。

气氛突然变得沉闷,艾欧里亚发现在场的所有的人都皱紧了眉头,连米罗也一反常态的显得愁眉苦脸。看见艾欧里亚在看他,米罗小声对他说,“小姑娘果然摊牌了!”

 

“那么这一张呢,”沉默了一会儿,沙加又拈起一张很新的碟片问艾欧里亚,“你在哪里发现的?”

“应该是在……在那台音响旁边,就这么放着,没有被装进盒子里。”

一向沉稳的艾俄洛斯居然显得有点紧张,“怎么了?啊,这张CD上面没有那种标记。”

“这恐怕是纱织的东西。”沙加沉郁地说,手指轻轻地划过那簇新的碟面。

加隆有些好奇,当他看清那张钢琴曲的CD上赫然印着《悲怆》的标题时,不由也呆住了,一边不自觉又握紧了拳。

 

“还有,我们在署长家车库的地上发现了一条还有点湿的毛巾,上面闻起来像有乙醚的味道,旁边还有个空瓶子,我把这些都送检验科了。另外,”艾欧里亚把手中的袋子郑重呈递给了艾俄洛斯,“这些是在署长家的保险柜里找到的,我和米罗已经检查过了。”他的样子有些郁闷。

艾俄洛斯把袋子里还剩的两样东西拿出来。在场的人除了艾欧里亚和米罗,都是微微一震。那两样东西各自封在一只透明的胶袋里,一个是一把看起来很普通的枪,但那种型号和样式,跟艾俄洛斯和艾欧里亚的佩枪如出一辙;另一个却是一盘黑色的磁带。

 

“枪,是署长的。”艾欧里亚低沉地说,“署长说他从来也没有用过,但我们发现里面……少了一发子弹。”

“枪管周围有新近的硝烟反应吗?”艾俄洛斯急切地问。

“几乎没有任何反应。”艾欧里亚沉声道,“依我的经验,这支枪应该很久没用过了。”

“哦。”艾俄洛斯略微舒了口气。

 

“但是……”

“怎么?”

艾欧里亚迟疑着说,“拉斐尔好像另外还有一把枪。”

“你怎么知道的?”

“我在拉斐尔书桌的抽屉里发现了一张他买枪的收据,时间就在最近,但我和米罗到处都找不到收据上所说的东西。”

“这么说……那把枪有可能被拉斐尔藏在了别的什么地方,也有可能……”艾俄洛斯打住了,“现在暂时还顾不上这头,你先说说这盘磁带的事吧。”

“嗯。这盘磁带就放在保险柜里,在署长的枪旁边,署长说他以前从没见过这种东西。据说他前天还开过保险柜,当时那里面也还没有磁带,所以这应该是拉斐尔昨天放进去的。署长还说,他并不知道拉斐尔居然知道他保险柜的密码。”

 

艾俄洛斯沉吟着点点头,“这就比较吻合了。我想,那枚失踪的子弹的子弹壳我们之前就已经找到了。至于这盘磁带——你听过它的内容了吗?”

“嗯,当时就听了,那里面的声音不很清楚,但听起来像是电话录音……”

“你就说得直截一点嘛。”米罗兴致勃勃地打断了他,“录音里的两个人在电话里讨价还价,一个肯定是你们那个署长的宝贝儿子,他正在把一些女生的信息包括年龄外貌家庭住址、电话号码还有通常出入星不落酒吧的时间告诉另一个人。艾欧里亚和我都认为,那另一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前年那起绑架案的主谋。不过刚才听艾欧里亚说,那个人已经死了。”

 

“是啊。”艾俄洛斯望着那盘磁带,表情凝重异常。他又翻了翻不久前那个女办事员送来的材料,深深叹了口气,“果然不出我所料。”

“怎么回事?”几个声音同时发问。

“现在案情已经很清楚了。”艾俄洛斯环视了大家一遍,沉郁地说。他指着那份翻开的材料:“前年那个绑架案的主犯叫费安,这里的调查说他在克里特岛上的一个戒毒所里待过。无独有偶,我们最近破获了一起毒品案,拿到了费安生前寄存但后来落到赌场老板德里克手里的一只盒子。那里面有张字条,记载着费安待过的那个戒毒所的电话,那后面还有一个号码……”

艾俄洛斯语气沉重,“那个戒毒所已经拆迁,这份报告表示调查小组几天前才联系上原戒毒所的人,得知那种号码是戒毒所给前去戒毒的人设的编号。根据当年的纪录,那个编号的所有人正是我们署长的独生子——拉斐尔!”

沙加静静地看着警官。加隆却忍不住问,“你说了这么多有的没的,那个拉斐尔跟迦莲的死到底有什么关系?”

 

“我想事情大概是这样。”艾俄洛斯把手中的报告跟桌子上其他的材料放在一起,理了理思绪,“费安在克里特岛上的戒毒所里认识了拉斐尔,他并且知道了拉斐尔的身份,于是觉得有机可乘。因为拉斐尔在外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形象,他便想用这件事来要挟拉斐尔。也许拉斐尔在他的威胁下,被迫提供了同学的信息,把那些容易被抓捕的猎物交到了费安和另一个绑架犯的手中。但费安很可能开始狡赖,又或者提出更多无理的要求,终于把拉斐尔逼急了。”

“于是——”艾俄洛斯拿起桌上套着胶袋的那把枪,目光深沉似乎要将它穿透,“拉斐尔偷了他父亲的佩枪,在第二次绑架还没拿到赎金之前,把费安约出来干掉了。”

 

办公室里很安静,所有的眼睛都望着艾俄洛斯。艾欧里亚挠了挠后脑勺,“这件事做得很干净,那拉斐尔为什么不见好就收、而是又跑出来犯事呢?” 

米罗歪在沙发上,懒洋洋地说,“这还用问,收不了吧,肯定是他没有拿到证据呗!”

“但他不是拿到了吗?那盘磁带……”

“行了,听你哥接着说,别打岔!”

 

艾俄洛斯点点头,“不错,拉斐尔当时并没有拿到证据,也就是这盘磁带。”

他又拎起装磁带的那个袋子,“发现费安尸骨的时候,我们并没有在其周围发现他的车钥匙,据说他通常把门钥匙也都拴在一起。所以,我怀疑那个也被拉斐尔拿走了。他应该也潜进费安的公寓去找了的,但恐怕是一无所获。因为费安很狡猾,重要的东西并没有放在家里,而是寄存在了一个很不起眼的小寄存处。不幸的是,寄存店的老板得知费安失踪之后,便开始打起了他寄存的盒子的主意。就在几个月前,他把那个盒子当赌债抵给赌场Magic City了。我当时就觉得这件事很奇怪——据我所知,赌场是不会做赔本的买卖的。好在我们最近破获那个毒品案的时候也抓到了几个还未来得及逃走的嫌犯,包括赌场的一个财务经理。据他交待,费安有一次偶然撞见了赌场记录毒品交易的另一个账本,并且胆大包天地从中撕下了一页想搞勒索,所以赌场也一直在四处找他。这就是为什么Magic City会接受费安寄存的盒子抵赌债。但是阴差阳错的,拉斐尔的证据最终却落到了赌场老板德里克的手中。”

 

“但是那个人怎么会把这些东西还给拉斐尔?”这次发问的是沙加。

“我推测,除了那些用来勒索的把柄,费安大概在盒子里留下了线索指向拉斐尔,有可能是拉斐尔戒毒的证据或者写的借据之类的,因此德里克发现了拉斐尔的秘密,所以他做了跟费安一样的事情——要挟拉斐尔——因为拉斐尔特殊的身份。”艾俄洛斯摇了摇头:“这个身份对他来说真是个负担,但拉斐尔却不得不维护这个负担。拉斐尔肯定做了一件相当严重的事情,最终换回了他要的东西。”

 

“德里克能够要挟拉斐尔做什么呢?让他买毒品?”艾欧里亚嘟囔着。

“你再好好想想?”艾俄洛斯看着自己的弟弟,“为什么前段时间你找不到内奸?”

“内奸?啊,难道那件事居然是拉斐尔干的!”艾欧里亚恍然大悟,“给德里克通风报信——所以我们那次缉毒行动才会失败。但他不是警局的人,他怎么可能知道我们的行动?”

“别忘了,拉斐尔的父亲是警署的署长。只要是他父亲突然加班或者回家后突然返回局里,就肯定意味着我们有大的行动。拉斐尔和德里克都是聪明人,德里克对自己做的事情更是心知肚明,所以他利用拉斐尔,时刻监视着警方的行动。”

 

现在大家都不作声了。艾俄洛斯接着说,“所以,警方那次缉毒行动失败之后,拉斐尔终于拿回了他要的证据。哪知这时候,一个变数突然出现了——迦莲突然跑到拉斐尔家里去了。在那里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想不出来,但看拉斐尔如此处心积虑地掩盖迦莲的死因,总觉得会跟他的那些秘密有关。总之迦莲的死是因为从高处落下折断颈椎造成的,她身上也没有其它的伤痕——除了她脖子上的一道勒痕。但法医最终证实那应该是在迦莲死后故意制造的,所以凶手看来只是想掩盖迦莲真正的死因——让它看上去更像绑架撕票。这又反过来提出了一种看似不合理其实却极有可能的解释——迦莲很有可能是死于意外!”

 

“有那么巧的意外吗?我看,就因为凶手是你们署长的公子,你们才一直让他逍遥法外的吧!”加隆嘲讽地说。

“不是那样。但我们……我、确实没有想到去怀疑拉斐尔。”艾俄洛斯有点懊恼地说,“也因为警方一直在绑架勒索撕票的圈子里打转,直到最近我发现了问题的关键——我们把迦莲的死亡时间推后了!”

 

 

办公室里安静得连窗外树叶在风中凋零飘落的声音都听得到,大家都知道到了最关键的地方。

“是的,因为迦莲的父母报案说,绑匪在案发当晚大约十点四十分左右打来勒索电话的时候,他们还听到了迦莲的声音,所以我们一直以为迦莲应该死于那个时间之后。但后来查明,发现迦莲尸体的那个集装箱在当天晚上十点半钟就到达了那个废弃的港口,装卸工人的纪录很清楚。那以后直到迦莲被发现,警方并没有发现有谁靠近过那个集装箱。那就是说,迦莲的尸体应该是在集装箱运输的途中被转移上去的。这就构成了矛盾——肯定有一边的说法不对!这也是我们警方的失误:我们早就知道罪犯是用迦莲的手机打的勒索电话,却没有想到他也正可以利用这一点来制造迷局。前不久我又打电话给迦莲的母亲,确认在那个勒索电话中迦莲其实只说了几个字‘快来!我是迦莲,我现在在……’然后罪犯就把电话给掐断了。迦莲的父母认为迦莲想告诉他们她所在的位置,其实……”

“其实他们听到的不过是迦莲的录音之类的,”沙加淡淡地接道,“比如说迦莲手机的留言提示。但是罪犯预先制造了绑架的氛围,也由不得他们无暇多想。”

 

艾俄洛斯点点头,“想明白这个后,一切就迎刃而解了。我再次询问过法医,他说在当时那种温度和湿度下,如果尸体一直保存在一个相对干爽的环境里,死亡时间的推测可能会出现滞后。也就是说,迦莲真正的死亡时间也有可能是在案发当天的下午五点到六点之间。这样一来,拉斐尔就有了作案时间。我派探员又进一步做了调查,拉斐尔那天确实是按时参加了读书会的活动,但他中途出去了一趟,说是要为大家买披萨当夜宵。实际上披萨店说拉斐尔只是打电话订购了披萨,从学校开车去店里只要10分钟,而拉斐尔打完电话后过了20多分钟才到。我想,他其实是先去了离学校不远的一个小铁道驿站,每个周末的晚上都有一些货车要在那里进行分流,所以会做短时间的停留。拉斐尔很熟悉这一点,所以借着夜幕的掩护,他把可能事先放在他汽车后盖箱里的迦莲的尸体搬运到了货车上的一个集装箱内,接着又装作若无其事地赶到餐馆去取披萨。等读书会的活动结束后,拉斐尔立即回到家里,好让他父亲可以为他做证明。他估摸着那趟货车大概也到了目的地了,于是在自己的房里用迦莲的手机打了那个勒索电话。对于迦莲手机里的留言提示他应该事先做了处理,截取当中的片断转录到别的机器上,到时候就放给迦莲的父母听了。”

 

沙加点点头,“嗯,这件事确实很不可思议。纱织可能也是因为猜不透拉斐尔的动机,这才跑去找他的。但是,爱莎妮娅跟这件事又有什么关系呢?从绑匪至今未跟受害者家属谈条件的情况看来,她在这时被绑架应该不是巧合。”

“不、不是巧合。”艾俄洛斯答道:“因为那个姑娘在前天就被绑架了,我们昨天调查了她最近所有的通话记录,发现她最近跟拉斐尔联系过。考虑到也许跟迦莲的案子有关,我也让人查了在迦莲遇害的那天爱莎妮娅的通话记录,发现她在那个时候拥有两部手机。侦察员在她家里把那部旧手机也找到了。虽然她自八月底时就没有使用那个手机通话的记录了,但上面还有几个留言,其中在事发当天果然有个留言是来自迦莲的。我昨晚听过了,看来迦莲当时没有找到爱莎妮娅,于是给她留言说一会儿要去找拉斐尔搭顺风车。”

 

“所以爱莎妮娅也许直到最近才听到了那个留言。虽然她不大可能知道整个案件的来龙去脉,但至少能够猜到拉斐尔有可能是害死迦莲的凶手。”沙加接着分析道,“不知道她跟拉斐尔说了什么,拉斐尔大概意识到了危险,就让人把她给绑架了。”

“我的想法和你差不多。”艾俄洛斯微微颔首。

 

“但是,你不觉得奇怪吗,就算拉斐尔以我的口气约爱莎妮娅出去,他也没有必要把地点定在圣心学园。拉斐尔又为什么要多此一举把纱织交给德里克——他满可以直接干掉她的!而且,既然这些事情拉斐尔都脱不了干系,那么是不是有这种可能——爱莎妮娅是否也在德里克的手中?!但是,拉斐尔有本事指挥一个黑社会的头子吗?德里克又为什么要绑架这些跟他无怨无仇的女学生呢?”沙加皱起了眉,“更加匪夷所思的是,拉斐尔应该知道继纱织失踪之后,警方肯定会调查他,他为什么不销毁那盘磁带,而是把证据都放在一起?没有迹象表明,拉斐尔准备跟德里克一起潜逃,那为什么现在连他自己也失踪了呢?”

 

“哇,看来你也是当侦探的料子嘛。”米罗调侃地说,“以后你就跟着我混好了!”

沙加没搭理他。

艾俄洛斯沉吟着,“你的这些问题现在我还不能回答。目前当务之急就是要尽快找到纱织她们,相信到时候一切就都能水落石出了。”他又关切地问,“怎么样,纱织发给你的那个短信,你到现在还是没搞明白吗?”

沙加第一次显得忧虑和沮丧,他摇了摇头。

“哎,什么短信什么短信呀?”米罗从沙发里蹦起来,“还是我错过了什么?”

加隆不耐烦了,“你们一群人在这里啰里八嗦什么!管它这些案子是谁做的、怎么做的呢。昨晚到现在都过了这么久了,还不去救人!还是艾俄洛斯,你害怕了?”

 

“不是的,加隆。刚才你也看到纱织昨晚发给我的短信了,一点都不像她平时跟我说话的口气,我猜想,”艾俄洛斯神情严峻、甚至有点艰难地说,“她应该是在德里克的威逼下写的那个短信。而且就在那以后,她居然紧接着还给沙加发了一条短信。因为一个误会,沙加昨天一直都在警局里,所以我们发现后立刻拨打纱织的手机,却怎么也联系不上她了。所以,我们猜纱织肯定是冒着很大的危险抢着给沙加发短信的,那也就是说……”

警官的眼里竟也浮上了焦虑和不安,“她现在的处境极为不妙!”艾俄洛斯深吸了口气,又强自镇定下来,“但是,德里克要对付的人毕竟是我。我想,在没有见到我之前,估计纱织她们还不会有生命危险。”

“不会有生命危险?”加隆冷笑,“你的妄想往往是不可靠的,——这已经有例在先了!而且,你是想等她们有生命危险了以后再开始行动吗?”

 

“喂,沙加,小姑娘给你的短信上都说什么了?唉,她怎么不给我发呢!这么好玩的事情,她应该叫上我才对呀!”

米罗立刻发现捅了马蜂窝了。艾俄洛斯轻声喝道,“米罗!”加隆正憋着一肚子气呢,现在迅速调转了矛头,“好玩?看玩不死你!”艾欧里亚挠了挠头,“现在说这个有点过分了吧。”沙加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但那一眼,比所有说话的人都要狠,米罗突然有一种被扔到寒冰地狱里去的感觉。

“我那个……不是那个意思。”虽然米罗平时喜欢说话调侃,此时却嗅到风向不对——这里面哪一个人他都敢得罪,但同时得罪这么多不好惹的主,米罗决定还是保命要紧。

“领导,”宝蓝长发的青年的表情异常严肃坚定,“事不宜迟,我们应该立刻开始行动。小姑娘不是说在那个什么萨莫色雷斯岛上吗,我自愿加入你们的行动,保证身先士卒,哦不,你是头儿。我保证紧随领导,无论是上刀山、下火海、还是背黑锅,都任劳任怨;为了姑娘们,两肋插多少刀都行!”

 

“你以为是去吃大餐吗?还刀山火海还有什么锅呢!”加隆忿忿地说。“不过,这次的行动,我也要参加!”加隆那表情就是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还有,”他盯着沙加,“我也很好奇,丫头给你的短信上究竟说了些什么?她为什么只给你发呢?”

“如果你有可能看得懂的话,我想她会给你发的。”沙加淡淡地说。

听出他话里的嘲讽,加隆正想反唇相讥,沙加却把自己的手机亮给他看了。

 

那的确是纱织发的消息,看时间几乎就在给艾俄洛斯发短信的同时发出的。但是那个内容——加隆一看就傻眼了。不光是他,米罗和艾欧里亚也出现了大眼瞪小眼的表情。什么状况呀,简直是天书嘛!只见上面写着一串数字:“5419 #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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