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发】神话终结 10 （雅典娜中心）
授权转载。作者：Dreamback
第一卷 星梦朦胧
第十章 迷惑
纱织在新思投资银行的实习生活总的来说还不错，还不到三周，她为客户写的计划书就得到了一致的好评。她对市场的感觉非常敏锐，经济大势的分析也很有独到之处，对几家前来要求融资或者上市的公司的市场定位把握得非常准确。这一切使得她的工作相当顺利——至少到目前为止是这样。
不过，纱织隐隐地觉得自身出了些问题。她发现自己现在变得越来越不了解自己，甚至丧失了对自己的控制能力。像上次在撒加面前哭泣，她觉得很丢脸，同时也感到不可思议。她一直相信自己的内心远比表面上看上去的要坚强，但是，连这一点，她现在也动摇了。和撒加同在三楼办公，虽然很少见到彼此，但只要知道他在那里，纱织的心就会不由自主地平静下来，仿佛有了依靠。可另一方面，她却又在希望尽量减少和男子的接触。——她有些怕他，不敢看他那深邃的蔚蓝的眼睛，尤其怕和撒加单独相处。不过至少现在，两人的关系在表面上看起来还不错，甚至稍显平淡了一些，然而这却是纱织目前所希望的。
撒加最近很忙，很少送纱织回家了。女孩并不以为意：撒加是个事业心很强的男人，在心底，她还是很佩服他的。而且，她发现，在公司里，她根本就用不着刻意去回避他。撒加虽然是这里的最高领导人，但由于他不是纱织直接的上司，基本上不会和纱织有直接的工作上的接触，所以当这个星期五的下午，纱织收到的撒加的电话时，巨大的惊诧让她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喂，纱织，你在那边吗？为什么不说话？”
“我……对不起，我没想到是你。有什么事让我去办吗？”
“办事？我有事会吩咐你的经理里昂的。”
隐隐听出对方有些不高兴，纱织连忙小声辩解，“嗯，因为现在在上班，所以我以为……不过，撒加找我有什么事呢？”
“我正要告诉你，下星期我要出差，不能送你回家了。”
“啊！”他要离开这里，纱织的心里一阵失落，不过她马上说：“没关系的，我坐公交车已经很习惯了。再说，我马上也要自己开车了，到时候就不用麻烦你了。”
男子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已经……拿到驾照了吗？”
纱织突然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还没有。”她小声说：“只是刚通过了笔试，可以学开车了。……撒加，”她稍稍停了一下，“到哪里出差呢？什么时候回来？”
“去美国。本部那边有些事情需要我亲自处理一下，顺便也带一些客户过来。时间不会很长，一两个星期就回来了。”
“要那么久！”女孩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收不住脱口而出的话，“我是说，这边公司也会很需要你的……”
“只是这样么？”
女孩沉默不语。
“算了，反正我办完了事就会回来。你下班后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有东西给你看。”
“什么东西？”
“来了就知道了。”
周末，大家照例都走得比较早。纱织故意磨磨蹭蹭，等三楼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她来到CEO的办公室前，轻轻敲了敲门。
令她诧异的是，撒加亲自过来给她开了门，好像他一直在等她。
“坐吧，喝点什么？”
“不用了，谢谢！”
女孩有点紧张，这间办公室实习的第一天来过，可那时她根本没有看清这里是什么样子的，现在才发现，这间办公室居然比自己的公寓还大，而且豪华气派，很符合主人的身份。
待纱织在会客区的椅子上坐定，撒加出其不意地从背后拿出了一张照片，“怎么样？刚刚找到的！”
这是一张小小的而且很旧的黑白照片，照片上有个小男孩，约摸五岁左右，模样清秀可爱，稚气的眼神里却又透着沉着，神清气爽。虽然年纪相差了几十年，但纱织还是从那精致非凡的五官上认出了英俊优雅的男子，此刻他就站在她的面前，带着笑容略略俯视着她。
“真的是——太可爱了！”女孩笑着发出了惊叹，“怎么会这么可爱呢！像小天使一样，脸蛋像个大苹果，真想啃他一口！”
“大苹果？！真的要‘啃’吗？”
看看不怀好意地笑着的男子，又看看小男孩的照片，女孩的脸红了，“我可没说你呀！”
男子微笑着瞧着她，突然说：“送给你吧！”
“那怎么好!你好不容易才保留的照片。”
“没关系，我已经翻拍过了。这张原版的给你做个纪念。”
“可是……”
“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不是很喜欢小孩子吗？”
男子走回到办公桌前，径自收拾东西，“我再查一下邮件，等会我们一起走。”
纱织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把小男孩的照片小心地收好，向撒加借了铅笔和白纸，“你别动，我画张画送给你！”
男子疑惑地看着她。
“别动，真的，一会儿就好！”
不多一会儿，纱织已经在纸上勾勒出了男子的模样，画衣服的时候，她示意他可以活动了。
撒加来到纱织跟前，俯看她的画。
这幅速写简单而传神，男子的表情捕捉得很到位：画上的英俊的男子目光清朗，带着淡淡的微笑，若有所思。
撒加看得很入神。
“我渴了！”正在勾勒衣服皱褶的女孩沉浸在画中，头也没抬。
“你旁边的茶几上有咖啡，女秘书送来的，我还没喝，你喝吧。”
女孩伸长手指去够咖啡，可是她画得太专注了，手指一滑，居然把咖啡打翻了。
杯子咣当一声掉到地板上摔碎了，一杯咖啡几乎全洒在了少女的腿上、鞋上，画上也溅了不少。
“哎哟！”女孩惊呼一声，顾不上身上的咖啡，忙不迭地掏出手绢去擦她的画。
撒加听到女孩的惊呼，急切地蹲下来问她，“怎么了，烫到了没有？”
他扯了些纸巾来帮女孩擦掉腿上的污渍。
“没……咖啡不烫，可是我的画……”眼泪在女孩的眼眶里打转。
正在这时，半掩的门外传来了声音。
“先生，我听见有东西碎了，需要我……”
打扫卫生的姑娘愣住了。虽然没进来，但她已从半开的门里看到了奇怪的场景：副总裁半蹲着，为漂亮的紫发姑娘擦拭腿上的棕色液体。紫发的姑娘坐在那里，眼泪汪汪。
“对不起！”保洁员慌忙说。
纱织愣住了。
她慌忙离开撒加，弯腰去捡地上摔破的杯子的碎片。
男子已经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来，“别弄了，纱织。小心划了手！”
气定神闲地，他对呆立在门口的保洁员说：“我不小心把咖啡打翻了，一会我们离开后，请你帮忙收拾一下好吗？”
“是，先生。”打扫卫生的姑娘退下去了。
撒加拿上收拾好的东西，“我们走吧，纱织！”
“可是，我的画……”
“还是很好呀！送给我吧！”他把画从她手里抽出去了。
“对不起，撒加。”纱织轻轻地说。她的心里充满了不安。
“说什么呀！真是个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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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纱织到公司去的时候，上午还好，从中午开始，隐隐觉得气氛有些奇怪。
她一般在公司的小餐厅吃午餐，可是今天，跟她搭讪的人明显没有以前多，许多比较熟识的人只是匆匆地和她打了声招呼，而不像以前那样邀她一起就餐。然而，一些平时接触不多的同事却好像对她产生了兴趣，不住地打量她。她能感觉得到，许多人在偷偷地看她，甚至还在同时窃窃私语。而等她回过头望向他们，人们却四散开去，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纱织的同学爱莎妮娅跟一群女同事坐在一张桌子上，她们本来聊得很热烈，看见纱织过来了，便立刻闭上了嘴，有几个偷偷地交换着眼色，爱莎妮娅则低下头吃饭，好像根本没有看见她。
周围的空气让纱织觉得压抑，她独自拣了一张桌子，坐下来默默地吃饭。
一两句小声的议论飘进了她的耳朵。
“真的吗？看不出来呀！”
“人心难测啊……”
“可是，没有根据的事，他们能做什么呢？”
“都搅在一起了，还有什么好事吗！”
“也是，听说平时就不大对劲。”
她隐隐地觉得她们在说她，惊愕加上气愤，让她一时有些失神，后面的话都没听清。
“还有，……上了他的车子……”
“真的……”
“……许多……都看见过的……”
纱织呆住了，面前的午餐在她眼里变得像石头一样，她已经丧失了吃它的兴趣。
有一两个不怀好意的眼神扫过来，又匆匆地调回去了。
她准备离开了。
正在这时，人群的声音大了一些，仿佛刻意要让她听到。
“哎，副总裁怎么这么快就回美国了！”
“工作忙嘛。那么年轻有为，总公司也离不开他呀！”
“可是毕竟才来了一个多月呀，别是那边有人要见吧！”
“那可没准！”
“对了，听说他和总裁小姐是一对儿，两人好得不得了呢！”
“是呀，我在美国的朋友说就等总裁小姐毕业他们就要结婚了呢！”
“啊，那公司以后还不得是他的。”
“那也得哄得人家总裁小姐高兴啊。”
“总裁小姐漂亮吗？”
“听说很漂亮，还是名牌大学的。”
“漂不漂亮有什么关系？如今可是时兴男貌女财呀！”
哄堂大笑。
纱织已经起身离开了。
隐隐地有冷笑传到她耳里“真可怜……”
她充耳不闻，她的心已经痛得有些麻木了。
一连几天，纱织的境遇丝毫没有好转，流言蜚语依然像瘟疫一样在公司里蔓延。纱织变得小心翼翼，甚至有些紧张过度了。连平时跟她关系比较好的同事她也有意避开他们，她担心会被问到令她尴尬的问题。现在的纱织没有必要决不离开自己的办公室，她想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去，偏偏某些传闻如针扎一样困扰着她，常常使她有力不从心的感觉。
纱织已经不在公司的小餐厅里吃午餐了，而是走到离公司比较远的一些快餐店解决中饭问题，那里遇到同事的可能性相对小得多。
不过有一天例外。纱织在从快餐店回公司的路上意外地遇见了缪西卡。人力资源部的缪西卡还不到三十岁，性格开朗热情，平时跟纱织的关系很不错。她远远地打着招呼，并向纱织跑过来。
“最近怎么老不在公司吃饭呀，我好几次都没找着你。”
“没什么，我只是想换换口味，……再说，公司里也闷得慌。”
“嘿，你不会是在担心那些谣言吧？管那么多干嘛，只要自己觉得问心无愧就好！”
纱织放慢了脚步，“我，我不知道。只是心里很烦。”
缪西卡挡在她面前，“别傻了，不值得的。这只是某些人的一时兴起，过一段时间，不会还有人记得的！”
“也许吧！”纱织微笑道：“真的谢谢你，缪西卡。不过，我真的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事。”
“我当然相信你！何况，即使……你们……是真的，也没有任何可以指摘的地方。”她犹豫了一下，“不过，纱织，我是过来人，你要小心，不要伤害你自己！”
“谢谢你！”纱织摇摇头，不去想那个人。“别光说我的事情了，缪西卡，谈谈你自己吧。”
缪西卡爽朗地笑了笑，“我有什么好说的。身世清白、经历简单、单身的‘月光族’，无聊透顶而已！”
“那为什么不去找个男朋友？”纱织打趣她。
缪西卡爽快地说，“我呀，早就想开了，男人都是靠不住的。”她冲着纱织笑笑，“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爱上了一个男人，他不算很优秀，但我却爱得死去活来。后来，我无意中发现，他居然早就有了妻室。我不能破坏别人的家庭，所以，就把他给甩了。”她说得轻描淡写。
“啊！”纱织有些黯然，轻声问道，“他是故意骗你的吗？”
“我不知道，即使知道了也没有意义。他不会离开他的家庭的，他的妻子对他的事业很重要。”
“这样，”她有些失神，低喃道：“事业对所有的男人来说都是最重要的吧。”
纱织垂下眼帘，半晌，她轻轻地说：“即使这样，还是忘不了吧，不然怎么不再涉足感情的事呢！”
“有什么忘不了的！这个世界谁离开了谁都一样生活！”缪西卡舒了一口气。“纱织，你不一样，你这么年轻优秀，他也没有结婚，你尽可以按照自己的希望去生活。”
“缪西卡，我不知道，生命好像充满了烦恼……”
两个年轻的姑娘并肩走着，轻轻地交谈。
一只金黄色的蝴蝶翩翩飞来，舞动着隽丽的翅膀，精灵一般，轻轻地，它落在了紫发女孩的头上。纱织浑然不觉，却吸引了另一个姑娘的注意力。
“好美呀！”缪西卡惊叹。
“什么？”纱织诧异地问。她秀丽的样子倒映在身边姑娘的眼中，一瞬间，仿佛连蝴蝶也黯然失色了。
“纱织，你真美！”缪西卡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连这么美丽的蝴蝶也要留连你的美貌。难怪优秀如他也会动心，难怪她们说你在大学里就有一大堆追求者，现在我有点相信流言是真的了。”
“可是缪西卡，这不是真的，我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些事情！”
“那是你还没有开窍，我的姑娘。即使你对感情的事漫不经心，但事实还是在那里的。”顿了顿，她说：“别傻了，姑娘，幸福来的时候就要抓住它。我是永远支持你的！”
缪西卡的话虽然带给了纱织一点安慰——至少还有人是喜欢她和支持她的，但并没有减少纱织的迷惘，她甚至觉得头更痛了。
而在当天下午，纱织被里昂叫到了他的办公室。
“纱织小姐，你昨天交给我的报告中有两处数据和你最先给我的原始数据不一致呢。”他的态度和蔼、语气却严肃。
“是吗？对不起，我立即就去核对！”
“你工作一直都很努力，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不是。我想，我只是……有点不够专心。”
“我知道最近你的压力很大，你就是你，你根本不用顾及别人对你的想法的。”
“我……您也听到什么了吗？”
“我长着眼睛呢！”里昂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没有人可以对你的私事说三道四，当然，我个人认为这件事并没有什么不好。”
“对不起，先生。”纱织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不过纱织，你很聪明，我想你应该明白，生命里除了爱情，还有许多别的重要的东西，比如，友情、事业和责任。”
纱织低下头，“我明白，先生。”
“所以纱织，”里昂靠在椅背上，温和地说：“我只是作为你的朋友和长辈，说出刚才的话，而不是作为你的上级。希望你只是把它当作善意的提醒，好好地把握你的生活。不是夸张，你是我见过的最出色的女孩子，前途不可限量！”
“谢谢您，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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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有些冷清的街头，紫发的少女孤独地走着。今晚的月色很是明亮，在她身上洒下淡淡的清辉，温柔的月光，在女孩的身后拉出修长的影。光与影的交叠，形成了诡异的和谐，宛如地狱中的火焰，绚烂而冰冷。
之前纱织坐车回家，心事重重的她居然坐过了站。她也不想再倒车，决定就这样走回去。
天已经很晚，她也走了很久了，没有吃晚饭、身体也疲惫不堪，但肉体上的折磨却也削减了她精神上的负担，她已经觉得不太难过，或者说，没有力气去难过了。
她在冰凉幽暗的石板路上走着，前方很黑，好像更加冷清了。绵延无尽的黑暗让她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曾经就是这样走着呢，那时候不是已经做过决定了吗？’
“不要依赖任何人！”她对自己说，“凭自己的力量坚强地走下去——即使没有人同行。不管要面对什么，也不管有多么忧伤。”“是的，生命中还有许多值得珍惜的人、必须要做的事。关键是，要负起责任来：对自己负责，对自己周围的人负责，对自己做出的选择负责，也对自己的命运负责。”
她觉得豁然开朗，家就在两个街区以外的地方，她已经找到了方向。
继续前行，她感觉好像有人在看着她。一阵紧张，她不由加快了脚步。
过了路灯，前边一大片都是阴影，倏的，一条黑影自面前蹿过，让她惊得后退了几步。
回过神来，仔细看去，却发现原来是一只黑猫刚刚跑过去。“真是个小淘气，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女孩轻轻地笑了。
伸出手来，女孩招呼猫咪到身边来，不过那黑色的小东西露出了警觉的神情，乖戾地摆了摆尾巴，黑猫很快地隐入了黑暗中。
这时，她听见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真实的声音，有人正在跑开。
她刚刚放下的心又猛地提起来，迅速回过头，只看见一抹摇曳的黑影，飞着融入了月的阴影，分不清是什么人。
她正在疑惑，然后看见路灯下蓦地多出来了一样东西，走近看清了，她整个人一下就放松下来。地上端放着的正是她一个多月前在这里被抢走的手提包，里面钥匙、手机都还在，信用卡、银行卡被抽出来，插在皮包的内袋里，只是原先装卡的钱包没了。
“幸亏我已经办了新ID了。”女孩轻轻地说。
这些天来头一次，纱织会心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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